话“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”,当代实行一夫一妻制,但律法严明,拦不住前赴后继出轨者。对于守护婚姻胜利果实的原配而言,小三是窃贼,甚至是强盗。
“打小三”这一活动,相比于收拾流氓地痞,更具博眼球属性。一是参与者多为女性,场面与其说血腥,不如说香艳。二是受众基础广泛,不分年龄、地域、文化差异,小三都是已婚配偶们认同的公敌。三是猎奇心,路人也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狐狸精,迷得人七荤八素…但谁会把“打小三”当成终身事业去经营呢?这个“二奶杀手”,20年时间怒打小三8000人。
西安人张玉芬,生于五零年代,四十岁遭遇婚姻变故,开始从事婚外情调查取证的工作。她曾放言“搭上我后半辈子,我也要把小三赶尽杀绝”。怀此信念,她身边渐渐聚集起一群遭遇类似的女性,她们抱团取暖,对“小三”围追堵截,甚至采取极端暴力行为。尽管饱受争议,但这群女人将这项“事业”持续整整20多年。“越这样我们越开心,可以被治愈。”然而泄愤之后,被出轨的人生,仍需自己重塑。一些姐妹走出阴影,重获幸福,一些姐妹相继患病,郁郁而终。张玉芬开始转型,张罗起舞蹈队。念及过往戾气行为,她开始行善,投身公益,以作弥补。放爱一条生路,人生才有新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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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过街老鼠、人人喊打,但张玉芬的出场,并不英雄主义。“大家都认为我把社会秩序扰乱了”。1958年,张玉芬生于西安。不同于如今喊打喊杀的猛女形象,她是金贵神气的娇娇女,父亲在国税局工作,家境殷实,身份体面。性格勇敢果决,七八岁就是孩子王,一路高歌猛进。按照她的职业发展,能从普通职工,做到管理层级,再与门当户对的城里男孩,结为连理。偏偏上山下乡,邂逅一段“真爱”。前夫郭某是“当兵的,宝鸡人”,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门第信息。但张玉芬喜欢。父母不赞成,她就搬去租房,只要和他一起。最终,父母认了,疏通人脉,将郭某提携进入税务局,二人得以结婚。但政策改革,张玉芬下岗,成为“标准贤妻良母”,内外操持家庭。尤其在儿子出生后,郭某的事业水涨船高,财务大权牢牢在握,张玉芬却逐渐边缘化,丧失了抵御危机的能力。1997年4月,她接到一通陌生来电,“你老公外面有人了”。她挂断电话,立刻联系郭某,他立马承认,二人见面后大吵,协商离婚。她说“想离婚,给我一百万补偿损失”。他回绝“一分都没有”。一家三口吃完最后一顿饭,郭某中途借故离开,此后再未回家。等张玉芬回家,发现家中所有股票、现金、包括买断工龄的一万块,都全部拿走。甚至烧水壶洗衣机等电器也不翼而飞。1997年6月,苦追三个月,张玉芬找到郭某和小三的“窝点”。在她穷追猛打下,前夫和小三一同被公家开除。“我给他俩判了无期”。
但真正要用法律手段制裁婚外情,却是一条坎坷之路。张玉芬去妇联上诉,看到一堆婚恋受挫的女性哭哭啼啼,于是劝告大家,化被动为主动。“从来没有救世主,也不靠神仙皇帝,权益是争取来的”。2001年,新《婚姻法》颁布。郭某和小三已经同居四年,张玉芬意识到,这对“狗男女”虽未办理结婚手续,但长期共同生活,已经涉及重婚罪。2002年,张玉芬一纸诉状递交至西安市碑林区人民法院。此后四年,她从区法院告到最高人民法院,从西安告到北京,先后11次状告丈夫重婚,得到结果都是“驳回”“不予立案”“证据不足”。张玉芬不服气,她手上铁证如山,明明罄竹难书。她用坏了3部相机、2架望远镜、4台录音机。搜集了一堆卿卿我我的录音、同进同出的录像、甚至破门而入“捉奸在床”的画面…但法院取证有门槛。未经许可的偷拍内容,按照司法解释,取证程序不合法,因此证据无效。“无法制裁男人,只有挥起拳头,收拾二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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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3年11月,张玉芬联合九位家庭妇女,成立“西安火凤凰商务公司”。
“火凤凰,顾名思义是浴火重生”。张玉芬借此形容,组织生命力特别顽强。作为全国首家女子侦探所,她们的核心业务是为妻子搜集丈夫“包二奶”的证据,证据在手,打或不打,全凭委托人自己决定。多人分工明确,带着相机、录音机,记录下现场状况。“如果打严重了,我还是会去拉偏架”。追踪笔记攒了38本,最多一天接到164个来电,超过20万人向她求助。她成了红人,连外国媒体都竞相报道。诸如“丈夫闻风丧胆的噩梦”“爱人扑灭组织”等形容,放在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国妇女身上。字里行间大肆渲染,极端、疯狂、暴力、封建…大众评论指责张玉芬,侵犯他人权益、践踏他人尊严,打人画面不堪入目,造成恶劣社会影响。她的所作所为,除了荒唐可笑,就是荒谬可怜。2006年,并肩作战的九姐妹,最后一位因患癌去世,临终遗言是“为我报仇”。张玉芬送走了她们,万般无奈之下,开始思索自己的出路。2007年6月,拉锯十年的撕小三大战,终于落下帷幕。张玉芬接受离婚,了此孽缘。
2014年,张玉芬在北京妙峰山创办“月亮湾情感驿站”。她把它当成抱团养老项目,即使门口不挂招牌,也会有信赖她、需要她的人,千山万水而来。她们一锅吃饭、一炕睡觉,买菜做饭,有说有笑,平静生活。“月亮代表女性,这里是她们受到伤害后避风的港湾。”有人被出轨丈夫打至残疾,有人被丈夫骗钱养小三,有人为离婚放弃爱女抚养权,有人被嚣张小三逼宫暴打…可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。符合网络段子“不要靠近男人,会变得不幸”。张玉芬算得上是“最早挥舞拳头的女人”,但她并未给自己打出一片新天地。有人哀其不幸、怒其不争,不懂她为什么要死磕,数十年时间用来发展事业、投身爱好,难道不会更幸福吗?若非同等经历、同样遭遇,我们很难理解,她面对感情“不体面”的根源。“哪一个中年妻子,愿意把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拱手让给别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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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少人知道。张玉芬博客的电话,12年后,依然会有求助者打来。对于弱势原配,她是救命稻草,也是正义之光。但“二奶杀手”也老了,她的铁拳时代已经过去。电视剧桥段,常见原配怒打小三,扇耳光扯头发撕衣服… 放在现实生活中,得不偿失。一旦构成侮辱罪,就要赔钱蹲班房,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。最后,便宜了野鸳鸯双宿双飞。张玉芬也曾感慨:“这么长时间,看得也差不多了,有时候… 不是拳头能解决的事”。无论遭遇如何,都不值得为渣滓自毁前程。如果不幸,面对出轨等家庭矛盾,应用理性压制冲动,用文明替代野蛮。野生蔓草,除之不尽,与其严防死守,患得患失,不如提升自己,永不麻痹温情,保持独立状态,才能应对任何变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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